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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有什么是可以伴随一生的吗?”

在阿布扎比转机的时候,突然收到了大学同学 Able 发来的 Gmail 。

邮件的大致内容为询问我到达伦敦的航班出没出现变动?伦敦最近有些冷,有没有带好防寒的衣物?落地第一餐想吃什么?是在家做着吃还是出去吃?废话不少,但是我特别感动,毕竟人类是情感动物,有一位能远隔重洋还惦念你的朋友实属难得。

我并没有经常查看邮箱的习惯,哪怕我在国外生活过,一周看一次才是我的习惯。朋友说可能是因为我没有要还的信用卡账单。

Able 是个资深的国际通,他的父亲是新加坡华人,母亲是英国人,他在 20 岁前便已经环游过了世界,23 岁考入了 Imperial College 攻读硕士。印象里的他不管走到哪里都喜欢正装出席,哪怕是步行几百米来我家吃饭也身着一套正装,将皮鞋擦得锃光瓦亮。我们能成为朋友的原因完全是因为他穿的西装太帅了。值得一提的是,当年毕业时的西装也是他送给我的,衣服和鞋子加在一起的价格在九千镑左右。

想想看,一位穿着英式西装的白人老爷爷,戴着一副考究的单边镜,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推着金光闪闪的挂衣车进来向你四十五度鞠躬,考究的穿搭,近乎于完美的礼仪,一个下午只服务你一个人,只为让你挑选出一件最合适得体的西装。我打量着穿上西装后的自己,只觉得自己牛逼大了。

有人在异国他乡送我这么昂贵的礼物,太感动了,真的太感动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其实这么多年我收到过真心实意的礼物,两只手都可以数得清楚。就连小学圣诞联欢会朋友送给我的埃菲尔铁塔模型我都还保存着。

他的微信还是我帮他下载的,但是他联系我依然首选邮件。他的这一习惯使我不得不趴在阿布扎比机场里狭小的休息室桌子上编辑着回复他的邮件,在结尾我加了一句:“Remember to WeChat me.”

没过多久,他给我发了微信,是一个四秒的语音条,点开之后,便听见他用蹩脚的中文说道:“语,记得回下 Gmail 。”

我沉默了,我实在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破坏掉我们几年未见的这种亲热感。毕竟我在伦敦只有那么几个朋友,一个是他,另外一个是小 K ,他们都同属英伦抽象派。尽管我和他样样不同样样不通,但是这也没影响我们成为很好的朋友。

有一次在苏格兰人举办的派对上,他叼着根雪茄给我倒了一杯威士忌,让我尝一下享誉世界的苏格兰威士忌。我还没怎么喝,他倒是给自己喝了个烂醉。

“语,你知道吗?”
“我知道个啥?”
“Who care?”
“我 care 啥?”
“没人会在意你的沉重,你太沉重了,就像一块冰冷的生铁,为什么总给自己搞得这么难过。”

在那之后,这位喜欢将头发扎起的混血男孩便彻底让我记住了他。派对结束后,我一个人把他拖回了小木屋里,那时的他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但是我们都笑得很开心。

是的,我的确是这样,能真正走到我内心的人的确很少。可是这不怪我,真的,因为很多事情并不是由我决定的。

我离开英国的几年里,他经常给我发 Gmail ,和我诉说生活的点点滴滴。不过每次我都很敷衍。毕业后的一段时间里,因为女朋友的原因,他并没有求职,而是在家里颓废。几年过去,突然有一天他问我借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一万六千镑。当时的我震惊之余还在思考怎么能不借他,原因一是两年未见,不知道这位老友变成了什么样子;二则是以他现在的状态,没有生活来源他该怎么还给我呢?

如果真的不还我,我将痛失一笔巨款,还会丢掉这个朋友。熟悉我的朋友都知道,我是从来不借钱的。但是他的语气十分急切,我怕他真遇到了事情,问他原因他又不肯说。跟他阐明利害关系后,我只好一咬牙一跺脚,给他分汇了两笔,第一笔五千镑,第二笔三千镑。事实上也只汇了两笔,第三笔没等汇款,他就让我不用再汇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用了我的八千镑去了趟香港再次去追自己的前女友了。虽然是我出的钱,但是我还是由衷为他感到开心。唉,早说啊,我就不那么紧张了。

后来他和我说:“那时候你给我的八千英镑马上花光了,我也不好意思问你再借,可我实在是不甘心。我用最后的钱开了间套房,买了束鲜花将她约了出来,没想到一次成功了。”

我笑着祝他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也恢复了往日的自信。现在的他在英国本地的一家房地产公司任职,一年半便已经跻身企业中高层,薪资待遇优厚。那八千英镑在第二年的春天他还给了我,还多转了两千,告诉我多出来的两千要好好准备下他的新婚礼物。

他的婚礼是在新加坡举行的,在婚礼上司仪问他:“Sir, is there anything that stays with you for the rest of your life?”

他的回答很简单:“Love.”

这种爱,让我用了许多年来感悟。人生有那么多绮念让我们实现,哪怕只有一件,也是值得让所有人为此相聚庆祝的。新婚快乐,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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